毛氈-做一條羊毛氈當陪嫁

　　阿吾勒（村莊）裏最漂亮的女孩毛氈子就是邦牙，二十歲，已經訂過婚，對象在七條河之外的另一個阿吾勒，即將嫁人的女孩子，當然最愛臭美，未婚夫在訂婚前送給她幾條連衣裙，是在烏魯木齊的集市上買的，很時尚，雖然草原上很少有顯擺的機會，難得不用幹活的時候，她會將裙子套在身上，去河邊提桶水，或者向山坡那邊凝望，當然啦，在看父親和哥哥他們是不是回來了，遠遠看見他們的影子，邦牙會迅速鑽進氈房裏，換下身上的連衣裙穿上平常的衣服。

　　在邦牙難得的時裝秀時間，我會幫邦牙拍照，邦牙的母親是個好脾氣的人，邦牙偶爾偷懶，她會很配合地縱容。秋天時邦牙就要嫁了，給她一些在家做女孩的自由時光吧。有人撐腰，邦牙經常帶我去氈房附近或者山坡下的松林裏玩耍和拍照。我帶了一部數碼相機，二張32G內存卡，一部拍立得，每次用數碼給邦牙拍完照片，邦牙就會飛撲過來看看鏡頭裏的她，指指點點一番，屏幕上滿是她剛吃完奶渣的指印，油乎乎的，後來我用拍立得，照完就直接送給她，這次她還是飛撲過來，學我的樣子，將黑乎乎的照片拿在手上不停地搖一搖，幾分鍾後，她對著照片開始啧啧稱贊，不知道是對自己滿意還是感慨科技是個奇迹。一次成相的相片，她全部貼在氈房裏她睡覺的位置上面，後來收了起來，說到那邊再貼，溺愛女兒的母親沒有聽見，不然得歎息女大不中留。

　　有一天邦牙被未婚夫接到七條河的那邊看新房裝修，未婚夫那邊已經實現定居，不再住氈房，邦牙回來後很興奮，描述那邊藍藍的窗，白白的牆，聽了像童話裏的小房子。過了幾天，邦牙又聽到一個消息，未婚夫那邊今年還是需要小規模轉場的，邦牙連說壞了壞了，之前聽說不需轉場，就讓未婚夫將許多氈子送給了表弟。

　　反正是春天，離轉場還有大半年的時光呢，邦牙不再貪玩與熱衷拍照了，突然成熟懂事似的，她開始學著擀氈子，耐心討教，虛心學習，粗羊毛用柳條抽打，再將變得松軟的羊毛平鋪在草簾上、灑水、卷緊踩實，這個過程她一個人無法完成，要三四個人一起合作，于是邦牙的母親，還有我一起來幫忙……一個星期後，我離開了阿吾勒，這時氈子已成雛形，接下來還有許多步驟，拖到河邊清洗、鋪在草地上晾曬，還要染色、剪裁，根據色彩縫出漂亮的圖案，圖案沒有樣本，全憑臨場發揮與靈感。我猜，等到秋天邦牙出嫁時，作爲陪嫁，那條美麗的氈子和她一樣令人驚歎吧，有了這條氈子，邦牙丈夫在轉場的冬天就不會寒冷了，因爲那條氈子叫做愛情牌。